第28章 你怕她(2 / 2)
还是要姐姐吧,爸妈还是会偏心哥哥的。
卫姜犹豫着说:“姜姜,一直很想有个哥哥。”
“哥,你就不能把姜姜也当作我吗?当成自己的妹子?”
谢璋垂着眼想,原来如此。
他应该感到释然才对。
阿姜如他所愿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终于将这个外来的、令人生厌的游魂从阿姜的体内赶了出去。
长兄如父,他终于尽了兄长的责任。
他一直觉得阿姜上京后变得奇怪,谢璋他说不出来这是种怎样的感受。但当他以爱为名,刻意接近她,最终试探出她的真实身份后,他才知道,这样的感受叫做“反感”。
反感她冒失的个性。
反感她对他对的爱慕之情。
沈植曾经问过他可有心仪的姑娘。
他道:“你很闲?”
沈植摸了摸鼻尖,尴尬地问:“我这是关心你。”
少年冷淡地垂下眼,“你若关心我,便不该那这些事浪费你我的时间。”
沈植叹了口气。
他垂眼是风姿极美,像莲花的开落。可这颗心却冰寒雪冷。
因为病重,所以他的时间很宝贵,极不愿意虚度光阴,浪费宝贵的时间。
虽说如此,顿了半晌之后,谢璋还是回答了这个对他来说浪费时间的问题。
少年顿了顿,口气有些不自然:“我不知道”
他喜欢的女子吗?
他很轻很淡地蹙了蹙眉。
他从小病得太重,未曾向往过像正常人那般去恨,去爱。
“或许,外貌并不如何重要,但一定要聪明。”他仔细想了半晌,补充了这一句。
他喜欢与聪明人相处,与聪明人相处省时省力。
聪明人大多理智,他反感感情用事。
他心仪的女子,当是冰雪聪明,婉约动人,如空谷幽兰般遗世独立的。
很明显,她并不在他的择偶范围内。
她既不聪明,也不婉约。
她不是空谷幽兰,是热热闹闹的迎春花。
她从来学不会理智用事。
不会看眼色,分不清场合,与陆长策走得太近。
他反感她与陆长策走得太近。定远侯府倾颓在即,他暗示了多少次,难道她都听不懂吗?
他曾经和这样的她恋过爱,和这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符合他择偶标准的她,恋过爱。目的便是为了试探出她的真实身份。
沈植还曾开玩笑说过他心狠。
他们下棋的时候,沈植很不赞同他冷锐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棋风。
“你是我最怕的那种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对别人狠那是逞凶斗狠的假狠,对自己狠的人才是真的心狠手辣。”
还说过他满身的尖刺冰棱,向内长,又向外伸,伤人伤己。
少年如玉的指尖捻着粒白星,没有搭腔。
人们总是习惯性伤害自己最亲密的家人,正因为是家人所以才能肆无忌惮,不必在乎人际间的关系相处,没有后顾之忧。
当她表明自己心意的那一刹,对他而言是极度无法容忍的。
他既不能容忍亲妹子对自己的爱慕之情。更不能容忍自己到底行错踏错了哪一步,才致使她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所以他并不吝惜冷锐的语调来打破她的幻想,一字一刀令她清醒。好在,原来她不是阿姜。他的阿姜,他一手照料养育的妹子,是如此的聪颖、稳重,绝不会像她那般。
—
原来这便是答案吗?
其实就连谢璋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一碰上姜姜,他就好像变了个人。
她好像总有无数种方式牵动他的心绪。
他说过,他不是什么善心人,喜欢他,追求他,甚至为他挡刀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又与他何干。
所以他何必动怒,又何必在这几天,没来由地,对她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谢璋破天荒地地反手将碗里未尽的药汁倒掉,看着碗壁上的褐色药渍。
难怪她当初对他的恋慕之情来得没来由又迅疾,原来不过只是移情。
难怪她明明会过去扶他,却又能走得毫不回头。
难怪她明知他在谢府,却又同意梁家饭馆的邀请,
原来她只是下意识地想要在每个人面前做到最好,他不过是其中之一。
所以,这又与他何干??
他目下最要紧做的不过是,别让她这个变数影响到他的全局。
淡褐色的药汁如蛇般在碗壁上缓缓爬行。
卫姜轻声问:“九哥哥,你是因为害怕吧?”
室内突然阗寂无声,一瞬的沉默之后。
谢璋冷声:“我怕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找姜姜那么久呢?”
谢璋:“因为有愧。”
卫姜不解:“那哥你为什么不和姜姜说清楚自己的愧恨呢?”
谢璋的表情仿佛觉得这是个不值一提,也不值得他回答的话题。
“哥,你怕姜姜。”卫姜断定,“越怕才越不敢接近。”
“你和我说过,只有越虚弱的人,才会越张牙舞爪,装腔作势,故作淡泊。”
“你怕什么呢?”卫姜轻轻问。
“你怕她……和陆长策在一起对吗?怕她记恨你对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难道真是这个理不成?卫姜费解。否则,她都看清了,九哥哥他怎么就看不清呢?
他既能看清当朝这些人的心思,怎么连自己的心思都看不清?
谢璋冷冷问:“他有什么可值得我在意的。”
果然。
卫姜心中微动,他还是反问了陆长策。
照谢璋的性格,倘若他一开始便觉得不值一提,也不值得他回答,那他便会掐断这个话题,再不会多说一句。
“一个男人,因为另一个男人生气。”卫姜深吸一口气,缓缓组织着措辞,“要么是因为事业,要么是因为……”
“认定的女人。”
小蛇仿佛停止了游动,屋里冷寂无声。
谢璋猛地抬起头,唇线紧抿,嗓音冷淡得像是能拧出冰渣子来,寒眸如鬼火跳动。
“你话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