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挣扎（2 / 2）
寒林转头看向了杭合。
“你也受过委屈吗？”
寒林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选择成为猎人。”
“我只是想成为我尊重的人。”
杭合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真的不会怪我吗？”
“我只会同情你。”寒林神色平静的说道：“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但你却亲手放弃了你该得到的。”
“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除了你之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答案。”寒林忽然笑了出来。
他笑着说道：“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我真的害怕。我害怕如果你知道了答案之后，你会连它也不在乎了。所以我更希望你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到它。”
杭合愈发不解的看向寒林。
“我知道你想依靠我做出选择，但我不会帮你做这个选择的。”
寒林踩灭了燃尽的烟蒂，随后重新点着了一根香烟。
“不过你如果真的很难抉择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或者说，我可以给你一个让你能做出选择的支撑，也是能让你走下去的支撑。至于能走多远，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
杭合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寒林说下去。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些许期待。
寒林长长吐了一口香烟，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要轻易放弃你现在走的路。”
“放弃...什么意思？”
“那是你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路，你可以改变你的前进方向，但你不能退回去重新走一次。”寒林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走过的路成就了现在的你，虽然现在的你不会让你感到满意，但只有现在的你才能引领你走向属于你的未来。”
“我...我不明白。”
“你不是曾经也亲自做出过选择吗？”寒林不自觉的笑了出来：“那天在公园的时候，我还记得你告诉我要拯救世界时所露出的表情。虽然你的思想很迷茫，但你当时所露出的表情却是那么决绝。”
“虽然我依然不知道是什么想法支撑你做出了那个选择，但过去的你不是替现在的你做出决定了吗？”
杭合猛地愣住了。
他回想起了自己在公园那天与寒林对话时的场景。
而那天的想法也重新涌入了他的心头。
“既然你现在不知道怎么做，为什么不能迁就于过去的你呢？你过去受了那么多委屈，为什么不满足一下过去的你呢？为什么你不能按照过去的你的想法走下去呢？毕竟你也不希望未来的你否定现在的你吧。”
“所以，如果你真的不知道怎么做的话。就试着相信一下你自己吧，试着相信一下过去的你。”
“毕竟除了你自己，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人相信你了。”
寒林说完后，将叼在口中的香烟吐在了地上，轻轻用脚尖捻灭了它散发出的最后火光。
杭合看着寒林的侧脸，不由得有些入迷。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寒林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信赖感。
此刻寒林露出的表情，他曾经见过无数次！
无数次深夜中，无数次他划伤自己胳膊的过程中，他都曾在镜子里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那是悲伤的表情。
寒林拨开了左轮的击锤，随后径直向着战场走去。
忽然，他感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寒林停住了脚步。
而他的嘴角则是轻轻扬了起来。
他没有回头，只是开口道。
“我去挡住那群鬼魂，剩下的交给你。”
杭合点了点头，掠过寒林，径直走向战场。
他的脸上再没有了之前的犹豫。
平稳的脚步透露出了他的从容。
寒林看着杭合的背影，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杭合，你不该就这么相信我的。”
“你怎么确定你现在做出的选择，换回的就是你该得到的呢？”
“就算那是你该得到的，我还是有些好奇。当你知道答案的那天，你真的不会失望吗？”
“你拼命换来的，居然只是这种可笑的东西。”
“你的确该自己做决定的。”
杭离猛地看向寒林。
他已经隐去了自己的身形，人类不可能看得到他。
但寒林最后的那句话，就像是寒林对他杭离的挑衅一样！
然而寒林只是轻轻笑了笑，随后走向了结界破损的位置。
不远处，王樊与林枫依旧在死死支撑着。
而渡口内走出的灵魂大军已经将他们两个团团包围，缓缓向着二人走去，仿佛要将二人碎尸万段一般。
王樊也认命般的扔出了手中的匕首，刺中了身前的一只亡魂，随后便躺在了地上，闭上了双眼，等待着亡魂将自己撕碎。
而林韵这边，她因为接了成洛一记重击，此刻单膝跪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重新站起来。
看着走向自己的成洛，林韵不由得悲哀的笑了笑，随后瘫坐在了地上，等待着成洛的到来。
忽然，她感到一只手温柔的握住了自己受伤的胳膊。
强烈的疼痛感顿时传入了她的脑海。
林韵不由得浑身一颤，随后猛地转过头。
但让她诧异的是，在她身旁的不是什么想要撕碎她的鬼魂。
而是杭合！
杭合正在一只手握着她的胳膊，而另一只手则在撕扯着自己的袖子，试图露出自己的伤口。
“杭合？你在做什么？”林韵呆滞的说道。
“给你消毒啊。”杭合从包裹中拿出了消毒水，满不在乎的说道：“伤的那么深，不及时消毒的话会感染的。你也不希望自己没有死在怪物手中，反而死在了伤病中吧。”
“不是，我是问，成洛就要过来了，你不快跑，还在这里干什么？！”
林韵转头看了一眼成洛。
此刻的成洛浑身散发着杀意，正快步向着二人走来。
“你快走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妈消什么毒！”林韵用力摇晃着胳膊，试图挣脱开杭合的手。
但刚才的战斗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体力，现在的她连反抗杭合的力气都已经不具备了。
“别动，一会儿就好了！”杭合却死死的握着林韵的胳膊，随后将消毒水对准了林韵的伤口。
林韵见状，用那只没受伤的手一把打翻了杭合手中的水，随后用力推着杭合的肩膀！
“你不用管我！你不是猎人，没必要死在这里的！你快走啊！”林韵着急的说道：“栩星姐说了，即便结界毁了，寒林也能保证你们在渡口结界破损的世界中活下去！你快去找他，然后让他带着你逃跑！快啊！”
林韵看着离二人越来越近的成洛，试图推开杭合的手也不由得更加用力！
“你快走啊！难道你真不想活了吗？！”
杭合看着神色急切的林韵，忽然笑了出来！
“你还笑！你是不是真傻了！我现在真的没有能力保护你，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快跑啊！”
林韵气急败坏的说道。
然而杭合只是不慌不忙的重新拿出了一瓶消毒水，笑着说道：“还好我做出了这个决定，不然我真的会后悔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啊！”林韵看到离二人不足十步远的成洛，不由得心急如焚，推动杭合的动作也变成了用力捶打，
“别打了林韵姐，真的很疼。”杭合苦笑着说道。
林韵见杭合冥顽不灵，又看着与二人近在咫尺的成洛，急忙将手伸向了杭合身前，希望能护住杭合。
“林韵姐，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
“我知道你可能不简单，但这种时候你就别说大话了！”林韵声音颤抖的说道：“我的灵魂是纯净的，与他的恶灵能量是相斥的，或许能对他起到阻拦作用！等下他杀死我的瞬间，我会试着控制我的灵魂牵制他，那时你趁机快跑。”
说完，林韵看着高高举起拳头的成洛，缓缓闭上了眼。
然而，她却感到自己护住杭合的手被压了下去。
接踵而至的还有杭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你知道吗林韵姐，我曾经签订过一份契约。”
林韵没有在意这句话，只是等待着成洛的攻击到来。
然而她却始终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痛苦！
林韵试探性的睁开了眼，发现杭合正站在她的身前，对成洛举着左手。
而成洛的拳头也在距离杭合手掌一公分左右的距离处停了下来。
“杭合，你怎么...这是怎么回事？”林韵诧异的问道。
杭合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成洛说道。
“成洛，我真的没有怪过你。”
“正相反，我很感激你。”
“我现在才明白，当初的我对猎人的误解有多深。”
“谢谢你，能让我认识这样一帮人。你让我亲眼看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和我一样的人。”
“你也向我证实了，我们这种人，也是有资格活下去的。”
“所有真的很谢谢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让你重新得到轮回转世的机会。”
“或许这样做，我的生命还能发挥出最后一点意义吧。”
“但很抱歉，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做不到。”
“既然这是神认可的答案，那我想这就是我唯一的答案了吧。”
“对不起，成洛。”
“今天你必须死。”
成洛始终没有回答杭合的话，只是冷漠的看着杭合，像是没有自主意识一般。
只见杭合将手掌握起，随后伸出了两根手指，双指并拢，点在了成洛的拳头上。
随后他面色平静的看着成洛，云淡风轻的吐出了四个字。
“给我跪下！”
“砰！”
一阵巨大的闷声响起。
成洛在林韵震惊的目光中双膝跪倒在了杭合身前。
林韵顿时如遭雷击，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她呆滞的看着杭合，喃喃的问道：“这怎么可能？杭合...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能做到操控灵魂吗？”
杭合摇摇头，笑道：“这不是操控灵魂，是主仆契约。当初成洛为了让我帮助路让而与我签订的契约。”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成洛时成洛与他签订的契约。
当初在渡口，这份契约因不在人间，没有人类的气息，所以没有激活。
但现在，二人都在人间，这份契约也理所应当的被激活了。
而这也正是神对杭合此次考验的答案。
事实上，杭合最初并没有发现这个答案。
是杭离的话点醒了他。
答案就在他的身边。
而他与成洛的接触次数并不多，唯一涉及能力方面的交涉，只有在渡口时签订的契约。
所以联想到杭离那句话之后，杭合很轻易的便想到了这个答案。
但杭合不打算告诉众人他一直都知道解决办法。
杭合看向林韵，歉意的一笑：“抱歉，我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让你们白受了那么多的伤。”
林韵用力的摇了摇头，惊喜的看着杭合。
她再也忍不住，眼中流出了欣喜的泪水。
虽然她并不怕死，但能看到让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此刻她也是感到惊喜万分。
“现在我可以替你包扎了吧。”杭合笑着说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林韵激动的说道：“你快去配合栩星姐完成仪式吧！”
杭合点点头，随后看向跪在自己身前的成洛，冷声道：“去结界前的献祭阵法中跪下！”
成洛顺从的站起身来，走到苏栩星布置的献祭阵法中，双膝跪倒在地。
而裂缝处，王樊与林枫二人早已失去了战斗力，此刻只是徒然的被灵魂攻击着。
看到寒林走过来，尚有一息的王樊还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令王樊诧异的是，那些灵魂像是害怕寒林一般，居然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步！
寒林看着灵魂们，蔑视道：“你们如果还想要打的话，那你们接下来的对手是我。”
王樊听到寒林狂妄的话，不由得一愣。
随后他便看到了令他不可置信的一幕。
那些灵魂居然像是惧怕寒林一般，真的回到了裂缝内。
只是它们没有走远，依旧透过裂缝虎视眈眈地看着众人。
寒林走到王樊身旁，笑道：“辛苦了，先不要说话，你们伤的太重了，休息会儿吧。”
随后他向身后喊道：“小韵，你来一下。”
林韵此刻已经包扎好了自己的伤口。
她强撑着受伤的身体，快步赶了过来。
“他们我已经包扎好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照顾他们一下。抱歉，本来这种劳力不该让你一个小姑娘来做的，但我们在这边还要完成渡口的修复，因此只能辛苦你了。”
“没事，放心吧，小让他们我也会帮忙照顾的。”林韵点头说道。
与此同时，她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由好奇地问道：“那些灵魂好像怕你啊。”
“一点针对灵魂的障眼法。”
“你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不早点来帮忙啊。啊，我不是抱怨，只是好奇，这是你的安排吗？”
寒林不动声色的看了杭合一眼，随后笑着说道：“算是吧。”
林韵没有理解寒林的意思，但也没有追问。
林韵缓缓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替二人细心的包扎起了伤口。
而寒林则是走向了苏栩星。
他低头俯视着苏栩星，语气清冷的问道：“还能站起来吗？”
苏栩星没有回答，只是强撑着受伤的身体站了起来。
而寒林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寒林，这边都准备好了。”
杭合走到寒林身边说道。
他看了一眼苏栩星，同样没有说什么。
苏栩星捂着受伤的胳膊，抬起头看向二人，神色有些复杂。
“对不起。”苏栩星轻声道。
眼前的两个人，一个是她轻视的人，一个是她不愿意相信的人。
一年前，她因为不相信寒林，而害死了成洛，也害死了刘临和刘可。
而今天，她同样因为没有相信寒林，而差点使得世界陷入了危机。
至于杭合，如果不是考虑到杭合在这起事件中有很重要的作用，苏栩星甚至不会让他参与这次任务！
她根本不觉得杭合能在今天的行动中做到什么。
可眼下，这两个她最不愿意去考虑的人，却轻描淡写的完成了他们拼了命都无法完成的任务。
而相比二人的云淡风轻，她运筹帷幄与宁死不屈仿佛就是个笑话。
想到寒林事先将杭合从任务中摘出的举动，苏栩星不由得悲哀的一笑。
他仿佛事先知道一切一样，只是在等着自己一败涂地，让自己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能力，随后再出手力挽狂澜。
“不愧是寒林。”苏栩星自嘲道。
寒林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反问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苏栩星转头看向了献祭阵法。
此刻，成洛身上的黑气在杭合的控制下早已消散殆尽，重新闪起了光芒。
苏栩星轻轻点点头。
结界内的众灵魂像是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不断地嘶吼着。
但没有一只灵魂敢冲出结界。
苏栩星踉跄着走到了结界旁，随后吟唱起了咒语
随着她的吟唱，成洛身上的光逐渐变得耀眼，不断地流向那处裂缝。
只见那道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愈合着。
而成洛的身体也逐渐变得黯淡无光。
忽然，裂缝猛然爆发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
众人不自觉的遮住了眼。
等到光芒散去后，那裂缝的最后一点裂痕也被修好了，而成洛也消失在了原地。
众人看着此刻空旷的广场，思绪万千，久久没有言语。
直到林韵替二人包扎好了伤口，踉跄着走到了众人身边。
“结束了吧。”林韵试探性地问道。
寒林没有回答，只是转头望向杭合。
杭合感到左眼有些异样的感觉，不禁笑了笑道：“结束了。”
他知道，他的能力回来了。
“太好了，终于结束了...”林韵松了口气说道。
看着周围的一切，她不自觉的跪倒在了地上，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我们终于不用死了...”
“是啊。”
寒林意味深长的看向杭合。
“杭合，我们不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