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容子笙(2 / 2)
大帝此时的脸孔板的就像块白板,语气听上去也是冷冰冰的:“说。”
我自打入了鬼门关还没瞧见过酆都大帝发火,所以便多赔了几分小心:“前些日子下官与二王爷奉命到阳间去查案,当初依着死簿也是查过这姓上官关的生魂,那时正巧白无常爷当值,于是下官便随口问了句这生魂的死期是几何,据白无常爷所说是七月十三的晚上,是黑无常爷当班的时候来拘。”
大帝听完我一席呈鉴的话,愤怒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倒是对上了,若谢必安没有篡改死簿,这生魂原就该死于七月十三夜里的亥时三刻。”
我敛了敛神垂头又道:“那敢问大帝,改过之后这生魂又是哪日死掉的?”
楚江王忽然侧了脑袋过来瞥了我一眼道:“七月二十一卯时正刻。”
大帝沉默了半晌重又铜声铁气的道:“来人去取文书,再把字迹比对过。”
一摞又一摞文书取上来摊在长长的条案上,十几个书童挨卷比过去,一盏茶之后结论出来了,字迹完全一致,这下不只是白无常傻了我也傻了。
显而易见大帝已经完全不想听白无常的解释,草草的说了句:“神荼姑娘护着属下本来很有几分为官的君子风范,只是你这君子风范使得委实不是个地方。”又对大殿上几十个鬼差到“即刻送谢必安去大牢里反省几日!鬼门关前的一切事务皆交由范无救打理,没有朕的手谕谁也不得放水,听明白没?”
“明白!”
一众鬼差架起白无常向殿外拖去,路上白无常又奋力抵抗了几回,无奈一个鬼势单力薄,又被鬼差连续摔到地上几次,最终在含着几缕血丝后放弃了抵抗,只是垂头丧气的大声申诉:“大帝,属下冤枉,属下冤枉啊!”
画卿颜已经吓得愣了,哆哆嗦嗦的喃喃自语:“无常爷不是蛮厉害吗……”
崔判官一脸老气横秋的唉声叹气,不断吧嗒着手中的烟袋锅子浓烟满天飞。
我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楚江王,扫的自个儿浑身直发毛,他的眼神随着鬼差们的动作一路望过去,始终是紧紧锁定在白无常的身上,虽然只是面无表情淡淡的望着,但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阴鸷冰冷是我从未见过的,这感觉很陌生。
酆都大帝没好气的吹了吹胡子道:“画卿颜,你就在这里等你的宝贝容公子,朕还有事先走了,日后有何需要尽管找楚江王,案子不结你就一直找他。”说完便带着崔判官,牛头马面和身边剩余鬼差,化作团团雾气瞬间消失不见。
白无常被拖的不见鬼影,楚江王终于回神,再次露出招牌的微笑,微微欠身用手中的白纸折扇一指扶手椅对我道:“神荼姑娘请坐,再等一下容公子。”
我还没回神,画卿颜便对楚江王秒变小粉丝,满眼粉红泡泡的凑过去:“这位王爷你挺厉害呀!才一卷文书就把无常爷给扳倒了!你这是神算啊!”说着更加变本加厉,直接把自己火红的身子贴进了楚江王的怀里,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也不安分的放在了他的腰间,仰着脸不失时机的抛了个媚眼出去“王爷有没有兴趣陪本少爷出去逛逛啊?”
我靠在椅子扶手上,一只手无力的抚着额:“画卿颜!你能不能正经点。”
画卿颜细长的眼睛一翻:“本少爷如何没有正经?本少爷这不就是在正经的同王爷说话吗!去去去,女鬼一边儿呆着去,少在这里碍手碍脚,烦死了!”
楚江王比画卿颜高出一头还多,此时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颇有些压倒性的胜利之感,楚江王微微一笑道:“公子请自重,敝人对所有男性生物都不感兴趣。”说着折扇在手中转了个圈,画卿颜自动被一股力量拉到了一边。
画卿颜贵为妖界第一富商九尾狐妖的公子,估计打小就没受过谁的气,楚江王不但不点他还无视他的献殷勤,当场就被气炸了毛,以至于鬼差送容子笙进门的时候画卿颜还在大吵大闹,说楚江王不懂男色之美,难怪家里空房间多。
画卿颜是个断袖,这事我早从黑无常那里听说过,后来瞧见他那酷似女孩子又爱找鬼撒娇的样子基本已经断定,他的相好一定是个壮汉,再不济也得是个男子气概十足的俊朗公子哥儿,可是当我瞧见容子笙那张书生气息浓厚的小脸蛋的时候,还是不免感叹了一下无常的世事。
容子笙就是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那个皮肤嫩的简直能掐出水来,穿一件亮色的宝蓝长衫,长发在脑后盘了个大圆髻,面若敷粉娇娇滴滴,就是看起来不怎么健康,每走一步就要咳三声,我猜他在十八层地狱里大抵是没少逍遥,是以四肢上的关节都好似被抽了筋,甩起来软绵绵的没力气。
画卿颜看到他闪电一般奔过去,一洗刚刚的幸灾乐祸和骚气冲天,温柔体贴的抚了抚他的胸口,颤着本来就够颤的嗓子,又拔高了几个声调勾魂的叫了声:“子笙。”
我和我的昙花手串同时在原地抖了三抖,不晓得是该吐出来还是该笑出来。
楚江王看起来也是有些被他恶心到了,握着折扇的指关节用力的有些发白。
不过容子笙显然不领画卿颜的情,嘴巴一撇直接来了句:“卿卿你还认得人家啊,人家这可都是为了你,才在十八层地狱里面……”话还没说完就弯腰喷出一大口新鲜的血来,殷红殷红的喷了一地。
画卿颜到底是个妖兽,对人压根就没有同情心,容子笙一口鲜血喷出来,他不说帮他拍背扶他坐下,竟然拿手指头揩了容子笙嘴边的一颗血珠子,放进嘴巴里面尝了尝,然后郑重其事的一点头:“唔,有点甜。”
我简直忍无可忍,一个爆栗敲过去:“画卿颜,你相好都吐血了能不能有点同情心!这都甚么时候了,人刚从十八层地狱里出来,你好歹像点样子!”
画卿颜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杀气:“死女鬼!要死是不是!敢打本少爷!”
容子笙也不认为我做得对,虚弱的说了句:“女鬼啊就是暴力,还是我们家卿卿好。”说着把画卿颜搂进还挂着血珠子的怀里“卿卿我们走不管她。”
我哭笑不得:“好好好,算我这女鬼多管闲事,二位公子还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快点离开我们酆都吧,我们酆都可伺候不起二位断袖公子,请请请。”
楚江王拉了我一把俯身道:“妖王送来避风头的妖,神荼姑娘敢开罪吗?”
楚江王就是楚江王,瞧事情比我瞧得通透,瞧事情比我瞧得高瞻远瞩。
没错,妖王送来避风头的妖我不敢开罪也开罪不起,这事若是换做别人,我大抵已经安排手下的鬼差去送了神,可是画卿颜这尊神我不能送,画卿颜玩死了人却可以正大光明坐在酆都大帝的殿上打麻将,等着大帝为他物色上楚江王做他的下一任保护伞,画卿颜不用下十八层地狱付出任何代价,代价全由容子笙一人所扛,他老爹把他塞到酆都来避天帝的风头,我若是因为压不住性子搞得他住不欢快,大抵再下十八层地狱替他赎罪的会是我。
我转眼瞧了瞧画卿颜和容子笙,发现他俩根本就无视我的存在,正在自顾自的两情相悦,想了想对楚江王道:“容子笙这案子难道不是该发配到十王爷那里吗?如何直接就下十八层地狱了?他这是根本就没有走官道是吗?”
楚江王摇摇头道:“容子笙走不了官道,若是走官道他就不能再世为人。”
我有些不明就里:“甚么叫走不了官道?画卿颜的事就这样严重?”
楚江王瞥了画卿颜一眼:“人妖殊途,这狐妖在阳间吸干了容子笙的阳气,所以容子笙其实不是因为罪行而死,是因为妖魔化而死。妖阙怕这事波及到自己的儿子,所以央求了大帝把容子笙的死因给改了,以便让他可以步入正常死亡的行列,这样也可以把这狐妖的罪行给一笔勾销。谁知半道上有人走露了风声,天帝晓得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所以这狐妖也还是没能躲得过。”
吧唧吧唧两声,我同楚江王闻声回头,再次震惊于狐妖公子的明目张胆。
画卿颜和容子笙这两个杀千刀的,当着我们的面在大殿上便嘴对嘴亲上了。
楚江王温和的眉目终于皱了起来,就连高挺的鼻梁也皱了起来:“公子们请随敝人这边走,一切事情都等回家再说,这边请。”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