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净喜（1 / 2）

武曌这次提出要出去，雷诺兹太太看起来虽然还是有点不太愿意，但有达西的话在前，好歹不敢明着反对了。

“叫个男仆起去吧？”雷诺兹太太提议道，“您个单身小姐出门实在不能让人放心。尤其这还是夏天，大街上到处都是醉醺醺闹事的水手——他们可不管您是不是位尊贵的小姐，见着单身女人就要上来调戏的。”

武曌其实知道雷诺兹太太说的对，但这次她出去是为了见净喜，身边有个不知底细的人着实不方便。

她皱了皱眉，正要想个理由来反驳。青娘却在后面轻轻拉了拉她腰间的缎带，压低了声音阻止道：“您答应吧，我会让人把他引开的。”

武曌大松口气，笑着应允道：“那就找个老实点儿的离远点跟着我。”

雷诺兹太太见武曌肯听劝，高兴得连连点头，“好的，我这就去找。”

她完全没发现自己跟武曌之间做决定的人已经颠了个个儿。以往她都不用询问乔治亚娜的意思，直接指挥仆人跟着就行了。现在却下意识地询问武曌的意见，得到肯定才敢去做。

武曌察觉了这点，不由微微笑了下——这是个好现象，迟早有天，雷诺兹太太会变成当年她身边的首领女官那样，忠心能力强，却又不擅作决定。

趁着雷诺兹太太去找男仆，青娘悄悄出去了趟，等回来了正好看见雷诺兹太太带着个长相憨厚的男仆拉普给武曌介绍，说得口若悬河。

青娘在雷诺兹太太背后冲武曌比了个拳头——这是她们之间的暗号，代表事已办妥。

武曌会意，笑着打断雷诺兹太太的话，招手叫青娘过来，“好了，玛伽太太。我知道拉普很忠心了，就让他跟着我吧——再带着这个孩子。”

雷诺兹太太意犹未尽地止住了话，脸上还有点遗憾之色，仿佛是还想再说点这个男仆有多可靠，但还是妥协道：“好的，我会看着厨娘做好了晚餐，和您的新任家庭教师等您的。那是个很好的小姐，她精通钢琴，上过伦敦的女校……”

说着说着，雷诺兹太太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这也是当初乔治亚娜在时养成的毛病——她内向羞涩，不擅言辞。更乐于倾听，久而久之雷诺兹太太就越来越能说话了。

但武曌明显不适应她的长篇大论。武曌略带些强硬地阻止道：“我知道哥哥找的家庭教师定是在条件许可下最好的，至于详细的情况，我会在她来了之后再仔细问清的。”

雷诺兹太太是真有点怕她了，闻言讪讪地不敢再说了，半晌才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请您去享受下午后的阳光吧。”

武曌简短地回了句“好的”就赶紧边招手让刚才去拿阳伞和手包的青娘回来，边向街道上走，“我们要快点了！”

青娘小跑几步跟上她，垂着头好像有些胆小地看着地面，实则小声地向武曌回禀接下来的计划，“等过了这条街，拐角处有个小巷子。到了那里会有人拦着拉普乞讨，我们就进那条巷子，跑几步向左转，他就找不到了——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条巷子的。”

武曌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的阳伞，又重新系了系腰间的缎带，以防跑起来顾不得。

达西别墅门前的这条街并不繁忙，即便是在下午三四点钟路上也看不见有几个人，武曌带着青娘很顺利地就到了街口拐角处。

她们几乎是刚走过街口，立刻就有七个十几岁的小乞丐团团将拉普围住，扯腰带的，拉衣摆的，竟还有扑上去抱着大腿的，边压住他边还在不住地哭喊：“给点钱吧！给点钱吧！”

拉普气得脸色涨红，伸直了胳膊四处挥舞，“滚开！滚开，你们这些小杂种！”

那些孩子像是不拿到钱就不肯放松似的缠得更紧了，不管拉普怎么厮打喝骂，就是不肯放他离开。

前边武曌已经趁着拉普低头跟乞丐们纠缠的时候，迅速拐进来巷子，按照预定的路线路小跑，拐了□□个弯确定拉普不会找过来才慢慢停下。

“呼、呼……”武曌边擦着额头上跑出来的汗，边喘着粗气感慨道，“这具身子真是不行，才跑了多短段路，脚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青娘正警惕地左右来回搜寻，听见武曌说话也没停下动作，但还是笑着回道：“晚上回去我给您按按腿，再泡泡脚，就好受多了。”

武曌点了点头，见她副紧张的样子，不由也打量起了四周。

跟达西别墅那条街上，栋栋相似的别墅鳞次栉比、整洁干净的街景不同，这边到处都是低矮破旧、勉强还能称之为房子的建筑。

虽然都是用石头搭建的，但歪歪扭扭的不说，表面上还黑乎乎的，不知道沾染了些什么。街上不时就出现两滩呕吐物，也不知道是积攒了多长时间的了，在酷热的夏季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股股发酵似的酸臭味儿。

武曌不禁拿手帕捂住了鼻子，语带怀疑地问道：“这种地方你也受得了？”

青娘不答，先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武曌的手臂迈过个深坑，又转入更狭小的条窄道，神情明显放松下来。

她从手包内取出了只小折扇递给武曌，这才笑嘻嘻地回道：“受不了！我原也不在这儿住，这里都是些连户籍也没有的黑户，实在没地方去了才来的，三教九流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净喜如今只能在这里住，我在离这里三条街、个工厂里纺织女工的宿舍住——赁的个急需要钱的女工的地方。”

“只能在这里住？”武曌接过折扇打开扇了扇风，惬意地眯起了眼，“这么说净喜是黑户了？”

“算是。”青娘脸上也热得通红，鼻尖上的汗珠滴滴答答地往下落，她也顾不得擦擦。